文章转自廖品东教授小儿推拿的博客
翻开《小儿推拿活婴秘旨全书》的时候,他被作者的故事感动了。
作者本来叫龚廷贤。
其父亲就是一位有名的医生。
但同现在许多年青人一样,龚廷贤体味不到父辈们对工作的热爱和对普通生活的满足,而只注意到父亲的操持和劳累。
他最不能容忍地是父亲不厌其烦的给病人交待与讲解。
他从小就叛逆,就反感自己父亲的说教,反感自己父亲的职业。
但后来,在科考无望的情况下,为了生计,他又不得不坐在父亲的身旁,手握着毛笔,帮助父亲抄写处方。
由于他立志医学较晚,还没有完全继承父亲的衣钵,父亲就去世了。
那一天,守在父亲的灵柩旁,龚廷贤泪流满面!他恨自己懂事较晚,恨自己对父亲没有尽到孝心,叹息着自己过去没有花更多的时间于夜晚陪伴在父亲的身旁,好好同父亲聊聊,好好掏掏父亲的医疗经验。
还是那间堂屋,还是那张椅子,还是他在用那支毛笔书写处方。
但父亲在,病人就多,就热闹。没有了父亲,就只剩下空旷的诊室,剩下了冰冷与沉寂!
父亲去世半年之后,他发现他已经在堂屋里呆不下去了。这可不仅仅是因为没有了病人,而是因为没有了粮食,没有了生火的木炭,没有了生活的来源!
他是怀揣着剩余的一点粮食,以及父亲留下的书籍和手迹走进茂密的云林山的!
在那里,冷了,他拾来树枝,生火暖炕;渴了,喝一口山泉;饿了,烤一个土豆,狼吞虎咽;孤独了,跺跺脚,对着苍天大吼几声。
他远离了人间,远离了一切烦恼!
八年后,当龚家湾的人都记不得龚廷贤的时候,他回来了!
乡人问他去什么地方了,他也懒得回答,只用嘴向云林山呶了呶。
于是,他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—龚云林。
其实,他还是龚廷贤;
他还用那支父亲当年用过的毛笔。可当他将自己八年来隐居山中,对医学参悟的心得流露于处方上的时候,情况却完全不同了。
一传十,十传百。
他在当地有了名气。
海阳王在长期征战中患有多种慢性疾患。多方调治无效。当他面对美味佳肴,面对花花世界却无法享受之时,更加悲伤,发出了“金钱难换身康健”的感叹!
可是龚云林却告诉他,他的病是可以医治的。
他不敢相信龚云林。
因为之前比龚云林有名的医生夸下的海口更大。
但疾病的折磨仍然让他请到了龚云林。
龚云林运用了丹药,运用了他在云林山上所悟出的一种静坐吐纳术。
海阳王吃了他开的药,又照着练习了吐纳术。不久,脸色开始红润,话语开始增多,饭量逐渐增加。一月之后,他又出现在练兵场上了。
他对龚云林的报答一是出钱帮助他梓印了《小儿推拿方脉活婴秘旨全书》,二是将他推荐给了当朝皇帝。
龚云林继续努力着。他调治好了皇后的月经,为皇帝添了太子,又治疗好了鲁王的臌胀。瘟疫流行时,他的药方又尽显神效,帮助皇帝度过了最难熬的日子。
终于,龚云林成为了明代万历年间中国最有名的御医!
御医的书自然非同凡响。
所以,当他在北京中医药大学图书馆得到原著时爱不释手。
当他翻开破旧黄色的页面时,就被龚云林关于小儿推拿具有“一有疾病,即可医治,手到病除,效验立见”的特点所吸引住了。
他想,龚云林其实同他自己一样,首先是中医师,一定掌握着中药、针灸、推拿、练功等多种医疗技术。他一定明白各种治疗方法的优劣,才能在临床正确合理选择。而这些正是他今天所走的路。
他还被龚云林的“但此专用医生之精神力量”所折服。他想没有经历过临床的人是不会有如此感受的。结合自己在长期的小儿推拿临床中的体会,他认为:小儿推拿决不是儿戏,决不只是找准穴位,用手推拿那么简单。它寄托着医生对赤子的爱啊!
“是啊!做小儿推拿,双手没有成人推拿累,但心理却承受着巨大压力”。这是他写在旁边的批语!
在如何认识儿科疾病方面,《小儿推拿方脉活婴秘旨全书》也给予他极大的启迪。《按摩经》认为儿科疾病“不在脾,就在肝”,《小儿药证直诀》强调外感和饮食所伤。
可是龚云林在谈到“儿在襁褓,内无七情六欲交战;外无大风、大寒相侵”,但“何婴儿疾繁且甚与?”时,却将病因归于“半胎毒,半伤食”。即小儿的疾病中“胎毒”所致者占到了一半。
“不会吧!哪有小儿疾病一半以上都是胎毒引起的呢?”读到这里的时候,连他自己都心存怀疑。
于是,他开始关注“胎毒”!
什么是胎毒呢?
他查阅了大量资料,思考了很多问题。
他认为,顾名思义,胎毒是胎中带来的热毒。
既然在怀胎的过程中产生,在出生前就有了,那肯定属于先天因素致病。
而肾为先天之本,所以,胎毒的治疗肯定应该重视先天之本的肾脏。传统中医是重视肾脏的。但其观点却有待商榷。传统中医错误的认为先天的都是好东西,都是精血,都是优质的。所以不能清肾,不能泻肾,只能一味的补。在补肾方面,传统中医可谓开发到了极致,天上飞的,地上跑的,水里游的,地底下藏着的都被人们弄了出来,大补而特补。可实际上收效却甚微。他在分析时这种情况时想到,作为父母何尝不想把自己最优秀的基因传给儿子。从整体人的进化看,人类能一代又一代走到今天,显然是在进化,是择其优而传之。但落实到个体,则父母或多或少总要将一些不良的基因,一些不良的素质传给下一代,这就是遗传性疾病和先天性疾病的根源,这也是为什么子女总爱患父母患过的疾病的原因。如高血压、糖尿病、癌症、抑郁症等。
“原来这都是胎毒在作怪!”他自言自语地说。
“肯定是胎毒在作怪!”这次他手一挥,高声吼了出来。
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,他对待婴儿疾病,对待遗传和先天性疾病,对待小儿体质的调节的思路就与原来纯粹补肾不一样了。
这是他的小儿推拿敢于清肾,并且以清肾经为主来清胎毒的原因(他发现清肾经并没有将小儿清得虚弱)。他还在文献中查到,其实岭南一带的民间早就重视清胎毒,他们多用黄连、甘草、牛黄、轻粉、朱砂等为粉煎水给小儿拭嘴。他照此辛辛苦苦配好了药(轻粉很不好买!),守在旁边煎熬,等凉了,偿了一口。他还没有吞下去就立即吐了出来。连连说“要不得!要不得”。因为那苦味,那涩味,的确太令人倒胃口了。
“我都受不了,小孩还受得了?”他拍着脑袋问自己。
问过之后,他陷入了沉思。
“胎毒胎毒,胎中之毒”他不断重复着这一严重危害婴儿,危害人类的致病因素的名字。
通过进一步地查阅资料和学习,他发现胎毒所致的病症在婴儿多是皮肤疮疹、口腔溃疡、无名肿毒,以及躁动不安、惊惕抽搐,癫痫等病症,成人发病则多为高血压、糖尿病和癌症等。他发现所有这些病症传统中医都将其归于热和痰浊。
于是,他认定“胎毒是热毒的一种。是热与毒的结合”
在此基础上,他在小儿推拿中特别重视清肾经、清小肠、清大肠、退六腑和下推七节骨。他发现这些穴位都有通利大小便,即排浊的作用。运用之后,小儿小便清亮了,黄疸减轻了,睡得安稳了,尖叫少了,皮肤和口腔也变得清洁了。
而在中药方面,他发明的以淡竹叶、车前草、腊梅花、茯苓、甘草和少许石膏、珍珠粉等组成的去胎毒方,味道清淡、芬芳,不苦不涩,为无数的小儿和家庭带去了福音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