推拿界有两颗星,非常明亮的两颗星。
一颗叫做严隽陶,一颗叫做王国才。
一位在上海,一位在山东。正是由于有以他们为代表的一批推拿人,上海和山东的推拿才如火如荼。才奠定了这两座城市全国推拿界的重要地位(应该是以他们为代表的上海和山东的推拿群体)。
他第一次去上海时,大着胆子,问了好久的路,终于找到岳阳医院。快中午了,才在实验室见到严老。在高大的严老面前,他真象一个小学生。他紧张得不得了,以至于自报家门时有些哆嗦。刚把姓名说完,严老师就笑了。示意他坐下,说“看你紧张的样子!你-成都中医药大学嘛。你的文章我都看,写得还不错呀!”原来严老师知道他!他有些受宠若惊。
那天已经中午了。严老师问他吃饭没有。他说见见面就走。一位陌生学子无论如何不敢奢望能与明星专家进餐。况且,才毕业的他,口袋里羞涩得很,没有几个钱啊!只听严老师说“咱一块吃饭!边吃边聊”。
“不了!我┉”
严老师仿佛知道了他的窘迫,拍着他的肩膀说:“走!我吃啥,你吃啥”
于是,那天,在岳阳医院食堂,严老师点了几个菜。有西红柿炒鸡蛋、一条清蒸海鱼,还专门点了份四川回锅肉。那个时候,他研究生刚毕业,同桌的几个年青人正是严老的硕士和博士。他一下子找到了感觉,不怯生了。他们相谈甚欢,他宛若只是与自己的导师的一次平常聚会。吃饭时,严老表扬他。严老认为推拿是中医的组成部分,学习和发扬推拿,必须要有深厚的中医功底。严老认为他以中医内科研究生去从事推拿,后劲应该更足些!
拜见王国才是因为编写《推拿手法学》教材。那次教材编写使他见识到了王国才知识的渊博,治学的严谨,思维的敏捷和高雅之情趣。他完全被他的人格魅力折服了。
后来,他有机会听了一场王老和张素芳举办的小儿推拿讲座。张素芳讲推拿概述。王老讲小儿推拿穴位的演变与功效。他至今记得王老PPT中那几张古代的小儿推拿手掌穴位图。王老的讲座对他影响很大,使他意识到要全面了解并把握住小儿推拿,必须深入地学习古代小儿推拿原著。他回去后真是这样做的。以至于后来他在申报《小儿推拿学》主编的时候特别想到聘请王国才教授担任教材的主审或顾问(见2011年的申请表)。
总之,在他的心中,这两颗星最明亮!他要追逐着星光前行!
新学期开始了,新学期用新教材。
讲到摩法了,摩腹可是教学的重点。
一个学生问:“老师,到底顺时针摩腹为补,还是逆时针摩腹为补?”
他随口说“看书上怎样写!”
学生翻开《推拿学》(普通高等教育十五国家级规划教材)。读到“顺摩为补,逆摩为泻”
“对!顺时针摩腹为┉”“补”字还没有说完,他突然感觉有些问题。
“不对呀!”他在心里嘀咕。
顺时针摩腹要从右下腹-向上-横行向左-左上腹-向下。那个轨迹刚好是结肠蠕动方向。也就是说顺时针摩腹顺应了结肠蠕动,理论上会促进它的运动,有助于排出大便,应该属于泻下!
“我再看看”他以为眼花了,可定睛一看,白纸黑字确实是“顺摩为补”。
晚上,他回到家,翻开由王国才主编,他参与编写的中国中医药出版社出版的,也是全国高等中医药院校规划教材的《推拿手法学》,上面清楚地写到“顺摩为泻、逆摩为补”。
看到这里,他有些激动。他想给新书的主编严隽陶老师打电话,指出教材中的错误。那个年月,作为年青教师的他常常以发现教材中的错误为荣!
可电话拨到一半,他的手却停止了,因为在他心中,严隽陶对待学术犹如严老师的姓名一样--严肃认真,一丝不苟;追求完美,树立隽秀。
“严老怎么会出错呢!”
可是,王国才也是推拿界元老,德高望众。
“王国才也不会出错”他在心里呐喊。
正是两位专家著作中的不一致,成就了他对摩腹方向的研究。
为了追星,为了研究摩腹方向,他竟然犯了错误!
为了解答学生提出的摩腹方向问题,他举行了一场公开讲座。
当天到会的学生上百人。
他以两位专家主编的教材为开场白。他说:“严隽陶老师认为顺摩为补,可王国才老师却认为顺摩为泻”
学生们平时看书从不关心作者,更不会专门去了解作者的情况。
这时候,下面学生就问严隽陶是谁,王国才是谁?
这两人本来就是他追的星。两人在推拿界的地位又无人能够超越。为了突显二人对推拿的贡献,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比喻。他说:“在推拿界,严隽陶相当于毛泽东,王国才相当于邓小平”。
这种比喻让学生们知道了教材作者的学术地位。
本来,这也没有什么。比喻嘛。但要命地是他接着说:“他们中,一位说顺时针为补,一位说顺时针为泻”
然后,他声情并茂地问“亲爱的同学们—你们相信谁呢?”
“你们相信毛泽东,还是相信邓小平?”(要命的问句)
最后,他抛出他的观点“毛泽东不可信,邓小平也不可信”(反动言论)。“我们应该相信实践,实践才出真知!”
接下来他讲了他对摩腹方向的认识,谈了该如何设计实验来验证摩腹方向的补与泻。
应该说,他的讲座非常成功。热烈的掌声就是明证。
但是,不久,学校领导就找他谈话了。严肃地批评他。说作为教师,绝对不能有任何与现实政策与观点相违背的言论,更不能贬损国家领导人。
其实,世界上可以运用作为比喻人物那么多。哪怕比喻成外国的马克思和列宁,或者比喻成柳传志和马云都比直接比喻成毛和邓好。但他是性情中人,说话又不考虑后果。那个时候,反正就比喻了。为此,他向学校领导道歉,诚恳地接受批评。并在以后的讲学当中,在涉及社会热点和领袖人物时就慎之又慎了。
作者:
廖品东
中华中医药学会推拿专业委员会常务委员
四川省推拿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
成都中医药大学针灸推拿学院教授,硕士生导师
全国高等中医药教育教材《小儿推拿学》主编
从医近30年,致力于推广和发展小儿推拿事业,多次接受电视台采访,参加小儿推拿专题片的录制,还应邀到新加坡、韩国等地主讲小儿推拿学。他圆润柔和的推拿手法和反复思考总结的推拿处方,不但得到家长认可,而且在业界备受肯定、推崇。